汉江奇迹面临威胁：韩国生育率暴跌或葬送数十年增长成果

韩国正直面一场人口“灾难”。作为曾以战后从贫困中实现经济飞速崛起而跻身“亚洲四小龙”的国家，多项研究警告，韩国正面临一道人口悬崖，可能在20年内导致经济增长停滞。

 

韩国央行2024年预测，该国极低的生育率将成为推动其在21世纪40年代陷入长期衰退的因素之一。

 

韩国开发研究院5月发布的另一项研究则指出，人口结构变化将持续拖累潜在经济增长，到21世纪40年代，这一增速可能降至接近零的水平。在其预测中，中性情景下韩国经济或于2047年出现萎缩，悲观情景下则可能早在2041年就陷入衰退。

 

2024年韩国生育率为0.748，较2023年0.721的历史低点略有回升，但仍远低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（OECD）2023年1.43的平均水平。国际上公认的维持人口稳定所需的“更替生育率”为2.1。

 

对韩国而言，0.72的生育率意味着，按当前水平，每100名韩国人仅会生育约36名子女，劳动力规模将逐代缩减。专家表示，这将削弱生产效率，减缓经济增长。

 

*“汉江奇迹”能否续写“奇迹”？*

 

韩国未来人口研究所所长李仁实（Lee In-sil）向CNBC表示，若技术创新无法抵消人口减少的影响，韩国将面临“持续的经济放缓”。

 

韩国并非没有做出努力。该国推出了一系列针对新婚夫妇的生育支持政策，包括生育补贴、现金奖励等。据《医学伦理学杂志》2024年一篇论文显示，过去16年，韩国政府为鼓励生育投入的激励资金已超2700亿美元。

 

2023年，韩国政府甚至提出一项设想：30岁前生育三个及以上子女的男性，可免除强制性兵役。

 

但这些举措在这个因战后快速崛起而被誉为“汉江奇迹”的国家，收效甚微。美国企业研究所政治经济学家尼古拉斯·埃伯施塔特（Nicholas Eberstadt）向CNBC坦言：“我认为，韩国的人口政策根本无法以任何显著方式有效提高生育率。”

 

尽管2024年韩国总和生育率略有上升，埃伯施塔特仍强调“没必要欢呼庆祝”——因为这一数值仍远低于2.1的更替水平。他指出，韩国民众的理想家庭规模也低于2.1，这意味着即便生育率继续攀升，也难以达到人口稳定所需的临界值。

 

​*对养老金体系的冲击*

 

劳动力规模缩减还将挤压养老金体系。今年3月，韩国通过了18年来首次养老金改革，将国家养老基金耗尽的时间延后15年，至2071年。

 

李仁实表示，在韩国四大养老金体系（军人养老金、私立学校教职工养老金、公务员养老金、国民养老金）中，军人养老金与公务员养老金已率先耗尽。

 

她补充称，当前的改革将形成“年轻一代缴纳更高保费却领取更低福利”的格局，这不可避免地会引发“向后代转嫁负担”的批评。

 

兵员储备减少还对国防造成影响。韩国现役军人数量较2019年的69万减少20%，降至约45万。目前，韩国军队有2.85万名美军士兵支援，且韩国与美国签订了共同防御条约。

 

由于1953年朝鲜战争以停战协定而非和平条约结束，韩国与朝鲜在法理上仍处于战争状态。而朝鲜拥有全球规模最大的常备军之一，兵力约123万。

 

*无需过度悲观*

 

尽管这个亚洲第四大经济体前景黯淡，部分分析师仍提醒外界不必陷入绝望。

 

曾担任韩国国家统计局局长的李仁实认为，经济体总能找到适应之道。“当经济面临衰退时，通常会通过技术创新提升生产率、调整移民政策等多种努力，防止衰退进一步加剧。”

 

美国企业研究所的埃伯施塔特也指出，即便面临人口老龄化与规模缩减，韩国仍能维持甚至提升繁荣程度。他以20世纪70年代为例——当时全球人口激增引发资源短缺担忧，人们质疑如何养活不断增长的人口。

 

1968年，斯坦福大学前教授保罗·埃利希（Paul Ehrlich）与研究员安妮·埃利希（Anne Ehrlich）合著的《人口炸弹》一书预测，随着人口增长，全球将面临饥荒，死亡率将上升。

 

但埃伯施塔特表示，50年后的今天，“与世界人口更少的时候相比，现在的世界更富裕、教育水平更高、粮食更充足、住房条件更好、更繁荣，绝对贫困率也低得多”。

 

韩国未来人口研究所的李仁实表示，考虑到韩国政府近年来政策调整迅速、公众意识也在逐步转变，她有信心会出现突破性的解决方案。

 

埃伯施塔特称，1953年朝鲜战争停战时，几乎没人能预料到韩国会取得如今的成就。“人类具有独特的适应能力，当前的挑战固然不同，但从近期的发展历程来看，看衰韩国应对人口问题的能力并非明智之举。”